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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沈亞

剛參加工作那年，距春節(jié)還有一個多月，父親就從老家打來電話：“孩子，回家過年嗎？”我說：“過年還早呢，年底事情也多，現(xiàn)在沒個準數(shù)……”

我在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著父親。其實，我心里是不大情愿回家過年的。

每到年關(guān)正月，老家三姑六戚的人情往來特別多，讓人疲于應(yīng)付，感覺累得不行。再說，春節(jié)不就是個節(jié)假日嗎，為何非得每年都風(fēng)塵仆仆地往家趕？而且，單位里的幾個年輕人早就約好了，想趁著春節(jié)假期，一起出門遠游。

一個月后的一天，一大早剛上班，又接到父親的電話：“你確定了嗎，回不回來過年？”還沒等我回答，他就急不可耐地說開了：“家里養(yǎng)的老鴨很肥，準備殺了過年”“你喜歡吃的咸羊肉，早就腌好了”“今年饅頭做得很多，有你愛吃的豆沙餡兒”“村里分了好多魚。哦，對了，村里的路也修好了，雨雪天不再有爛泥”……

一下子說了這么多，我只是隨口“嗯嗯”地應(yīng)著。父親緩了口氣，繼續(xù)說:“你媽夜里夢見你回家過年，都高興得笑出了聲了。一早上，就催促我趕緊打電話給你。她還讓我跟你說，如果實在沒時間，就不用回來了，自己在外要注意飲食和身體……”

我慢慢放下電話，心里霎時充滿內(nèi)疚。不用說，在父母心里，是萬分盼望我回家過年的，他們總是牽掛著自己的孩子。而我，平常又為父母做了些什么呢？本應(yīng)是萬家團圓的日子，我竟連一點陪伴的時間，都吝嗇得不肯付出。

我的腦海里，突然閃過這樣一幅畫面：一對兩鬢飛雪的老人，默默舉杯相祝，旁邊還空著一個位置；而屋外，爆竹震天，笑語串串……我不禁鼻子發(fā)酸，心底有個聲音在說：“回家過年，回家過年！”

我立馬拿起電話，打給父親。電話那頭，父親沒有了剛才的滔滔不絕，只是一個勁兒笑著說：“好，好，回家過年就好……”此后，每年春節(jié)，我都會盡量提前回老家。因為那里有我難忘的來處，也將是我最后的歸屬。